这个规模，夸张地实在过分。很难想像在这背后付出了多少人力。看着眼前这成堆的房屋纸模，不难触及到那位在背后早就这工程的人所耗费的心血。
真的很恐怖。
不止是这个纸模房屋所组建出的城市规模……在这些纸质的房屋上，还用小插旗以及细绳分划出了凛阴里头各个势力的地盘。诸如哪个区域是某某帮的地盘，旁边的哪个区域又是某某会的地盘。一眼望去，整座凛阴的局势，一目了然。
若不是见到这个满载情报信息的纸模房屋群，连我都没有料到这小小的凛阴市里头，黑帮小团体如蚂蚁一般扎堆，看得我是头皮发麻。
而位于这群摆放着成堆房屋纸模的间隙之间，赵舒语的身影正停留在其中一张桌子前，审视着自己面前那用来表示这座城市里头某个区域的纸模群。
今天的她，又是绑回了过去那样的侧向单马尾辫，黑色的运动服外，披着一件羽绒服外套。可以看得见，她肚子的位置有些鼓鼓的。在那里头藏着的，是她那还打着石膏不方便自由动弹的右臂。
见我们来了，她便放下了手头的事，告别了站她边上的其余几位干部人员，径直走到我的面前。
“给老娘利索点，道勤情况如何？”
她神情威严，像极了我们中小学时期的教导主任。
“一组缺席三人，二组全员就位。”
果然，我提前做的准备没有错。
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手。
“缺的那三个从直属队里头剔除不要。”
她这话说得很坚决，看不出丝毫怜惜的意思。
既然她说不要，那就不要了吧。要是回头那三个人来找我，也只能把他们赶去人事部重新编制了。
接着，她抬手指了指角落里头的一张空桌子，可以看到，那上边放了许多张红色的挂牌。
“让你的人去领牌子，然后你，还有端木雪和两个组长，来我这开个小会。”
丢下这话，她没在看我一眼，转身就回了她刚才待的那张桌子那边去。
见她如此坚决，我便理解到现在的事态似乎有些严重。就照着她说的做了。等我打点好下边的人，让他们领了牌子以后保持安静待命以后，我带着端木雪和两个组长来到了赵舒语的身后。
当我看到眼前这张桌子上的纸模，以及其上边所标注的势力名称时，我不禁吸了一口凉气。
在眼前的纸模上头，最高的那栋楼房上插了一面小旗子，上头写着三个字——蟾蜍会。
这不就是白水希她将要联姻的那个小伙子家吗？
“赵舒语，你什么意思？”
没等我开口，白水希她自己却先按捺不住，直接上去当众质问赵舒语了。而且说话的语气，也感觉不着下级对上级的尊敬，反倒是充满着一股子火药味。
“如你所见，学生会已经向蟾蜍会发动战争了。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么？学生会主席直属队的第一组组长。”
面对带着火气上来质问的白水希，赵舒语毫不示弱。好似白水希会上前质问她，那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。
所以，她才特意强调了白水希现在的身份。她是第一组长，而非白虎盟的人。
如果说白水希的订婚对象，是蟾蜍会的少爷。那谁都知道这白虎盟和蟾蜍会肯定关系好。这学生会敢动蟾蜍会，白虎盟那边肯定坐不住。我想，这也是今天白水希她之所以会来到这儿的原因吧。
学生会只是向蟾蜍会宣战，而并未与白虎盟对决。从这层意义上来说，白水希就算身处于此地，她的立场上也是安全的。何况她明面上的身份，还是学生会的“自己人”。
“为什么要动蟾蜍会？”白水希追问道。“你这样会惹恼白虎盟的，那可是现今凛阴势力最大的四支帮会之一。”
“惹恼了他们又怎样？这不有你在么？只要你人在咱们学生会手上，老娘敢打赌，白虎盟不会敢乱动我们学生会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！”
白水希是白虎盟家老大的独生女，这事赵舒语早就知道了。对学生会的高层来说，这恐怕也不是秘密。围在桌子边上的其它干部们，看起来也都没有要阻止赵舒语的意思。
看赵舒语这意思，她好像不打算顾及学生会和白虎盟的外交关系。就算外交关系恶化，她也要把她要做的事情执行到底。
“端木雪，看住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。给老娘把她软禁在学生会的势力范围内，明白么？”
“诶？”
被赵舒语下了这么一道命令，端木雪站那里就愣住了。
啊……真的是……赵舒语这个人真的是糟透了。
“诶？你在那诶什么诶？老娘***没在这跟你开玩笑！”说着，赵舒语抬起左手，狠狠拍响了手边的桌子。与此同时，桌面上一栋房屋的纸模，就这样被赵舒语给一巴掌拍扁了。
端木雪现在那神情，看得我都不忍心看了……换做是一般女生，现在这个局面，当场哭出来都是很有可能的。
这一边是她所憧憬的赵舒语，一边是和她关系很好的友人。这样的局面，换谁都会进退两难。而造成了如此纠结局面的罪魁祸首，正是她所憧憬的幻象。
端木雪她现在的处境，看得连我都觉得难受。本考虑要不要出面缓解一下场面，可后来一想，还是打住了这个念头。
我知道，她现在很难受。
但我也知道，或许只有这样的痛苦，才能让她从某种狂热的状态中清醒过来。端木雪她其实不蠢，只是有些时候她会变得很迷幻，甚至到达令人发指的程度。说白了，凭我的了解来讲，她就是个在某些特定的方面非常容易上头还不自知的人。因此我想，或许现在这样的痛苦抉择能够让她认识到自己的头脑发热。
赵舒语……她才不是英雄。至少不是你的英雄。
所以这一刻，我选择不对她施与任何的援手。纵使她用无助的眼神看了我一眼，我也不会动摇分毫。
由你自己来选择吧，端木雪。
“……是……”
尽管看上去很不情愿，可是端木雪最后，还是应允了赵舒语所下达的命令。
“小雪……”
白水希扭头看了一眼端木雪后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行，赵舒语。这笔账……我记下了。”
身处敌阵之中，还被自己的朋友所禁锢。就算白水希又天大的本事，她现在，恐怕也是别想从学生会的地盘里头回去了。
虽然手段看似有些恶劣，但从我的个人角度来说，还是不得不佩服赵舒语这手棋下得够狠。
她利用了白水希对她目的的错误估计，成功利用白水希本人牵制住了白虎盟这支大敌。如此一来，就算学生会要继续于蟾蜍会进行战争，那白虎盟要想掺进来搅局，他们可得多多考虑一番，没法轻易动手。
就算换做是我也不可能想得到的……赵舒语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。
“赵主席，恕鄙人愚昧。敢问您为何要为了一个蟾蜍会，不惜惹恼凛阴四巨头之一的白虎盟呢？”
“为什么？这事还用说吗？”
只见她张开左臂，向我展示着这间地下室内摆放着的诸多纸模。在里，说是装下了整座凛阴市也不为过。
“带领学生会，成为这凛阴的霸主！这是前任学生会主席王前辈的夙愿，也是老娘和这整个学生会的野心！”
凛阴的霸主……
我扫视着这些桌子上又纸板所构成的凛阴版图，恍然大悟。
原来是这样。
不论是学生会的成员过剩也好，还是这数量庞大的凛阴纸模沙盘也好。那颗野心的种子，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埋下。
前任主席王睿斌种下了这颗种子。在他不幸离去后，赵舒语从他手中接过了这颗已经茁壮成长的树苗，这是要将它钟成一颗遮天蔽日的苍天大树。
必须得承认，我小看了她的野心。
而如今已然落入学生会囊中的白水希，也正是错误估计了这位学生会主席那不可理喻的夸张野心，才沦落到现在遭学生会软禁并用以牵制白虎盟的地步。
我深吸一口气。望着眼前这座由纸板所构建的城市，以及多如牛毛的黑帮地盘，久久不能把胸口里的气给呼出来。
令人窒息。
仿佛回到战火纷飞的年代，各路群雄割据天下。而这其中的一家，立志要平定这乱世。如此气概，不得不令人佩服。
那几乎……就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会说出这种言论的人，要么是脑子有病白日做梦，要么是真有这实力的天选之人。
而赵舒语她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，我想我是没有资格去下定论的。
在这头洪水猛兽停歇之前，谁也预测不了最后的结果。
而我……作为身处于这风口浪尖上的人，肯定是没法继续当个旁观者了。就算我再怎么不愿意，现在这大势所向，都不会容许我再置身事外。
个体是违逆不了潮流的。从古至今，一直如此。
最终，我总算是长出一口气。这口气并非是松懈之气，而是无奈之息。
赵舒语啊赵舒语……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学生会主席啊……
讲道理，你要成为这座黑帮之城的霸主，关我林川云什么事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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